华西故事
走进牙科殿堂
1943年春假到了，有的同学邀我去青城山，我读过《青城十九侠》章回小说，青城山太神秘了，真想去看看。想起奶奶教我要学会自律，心不可太野了，所以我没有答应他们同往，打算借此机会复习复习功课。
华西协合大学每年春假各实验室要对外开放，进行科普教育，我就到各类实验室去看。我先到生物楼，参观了生物标本展览室，看了刘承钊教授的实验室和他收藏的各种鸟类的标本室，增长了不少见识。随后我又到了图书馆楼上的博物馆，一个大学的博物馆如此丰富，甚是少有。尤以那些藏族和羌族的文物又珍奇、又丰富，可以说全国之最。后来我多次到那里参观。最后我到了医科楼，先看了人体解剖室，这是我首次走进尸体解剖的地方，一进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含有害怕的恐怖感。
随后来到新落成的华西口腔病院和牙学院标本陈列室和实验室。我被那些陈列着上千具的人头颅骨、各种牙列模型，从鱼到人演化过程的各种动物标本，还有各种口腔和颌面部疾病的泥塑模型等所吸引。最后我到了口腔病院，参观那些先进的崭新的专科医疗设备，使我眼花缭乱。真如司徒雷登教授所说的那样，“华西口腔是亚洲少有的，教学水平，师资力量，亚洲屈指可数”。
回来后，我告诉朋友参观华大牙学院的情况，说到我想去学牙科，毕业后就可以做一名专科医生。朋友告诉我：你要是喜欢牙医学，可以转到那里，因为华大牙学院是中国独一无二的，在国际上都有声望。你认为毕业就成了一名专科医生，是不全面的。牙医学也有许多亚专业，你要想作一名有造诣的牙医学家，毕业以后还得进一步去学习，去进修，去读专科证书。医学是关系人生命的科学，至今还有太多问题都没弄清楚，所以你要选择作一个称职的医生，就要不停的去学习，去探索，多明白一点道理，就多一点解决病人痛苦的办法。咳！我不说了，我想你会明白这些道理。你要决心转到华大牙学院，我给你出个主意，你不是经常去侯宝章教授家吗。去求求他给林则先生写封推荐信，肯定成。
我听了朋友那样深入浅出的开导，使我明白许多有关的道理。我一夜都在思索转学的问题。一天上午，我鼓足了勇气，到了医科楼西部二楼，侯老伯的实验室兼办公室。侯老伯不许在家里谈公事，所以只有跑到这里来找他。我说明来意后，他提笔就写了两封信，一封是英文的给林则博士，另一封是中文的，给当时林则的助手周少吾教授。他嘱咐我先去找林则，不成再找他的助手。
我拿着介绍信，下到一楼就去了林则的办公室。先问了一下秘书方淑梅女士，她说他在。她将我的介绍信交了进去。没有等多久，林则就通知她叫我进去。我走进秘书办公室内的一个门前，我敲了一下门，应声我推门进去，那是一间非常高雅中西合璧的的办公室，林则博士中等身材，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，坐在一头靠窗子的办公桌后面，我用英文问了一声早安，他示意我坐下。他用英语问了我许多问题，如：出生在什么地方，在什么地方受的中学教育、为什么来成都、怎么来的、为什么要转学……。我都一一作了回答，他说：一只船在大海里航行，它的罗盘定下来了，就要乘风破浪，勇往直前，这样才能到达它的目的地。他本来和我讲英语，考察我的英语程度。他突然换成四川话。他说：假如在一个地方打转转，来回换方向，那永远也达不到目的地。然后他又问我是否下定决心来学习这个专业？我向他保证，我下了决心，不会再改变了。他说：好啦！以后与秘书方女士联系吧。
我走出林则办公室，问方女士，我还应该办些什么手续？方女士说：没有什么啦，只是看你这个学年的成绩如何，期终考后，齐鲁大学会把你的成绩转过来的，希望你好好去准备考试。
1943年暑假才开始，我收到华西协合大学牙学院的通知，接收我转入牙学院三年级。
华大医牙学院，学制7年，前两年是预科，后5年是本科，由预科到本科这是一个门坎。那一年规定预科成绩在70分以上才能升入本科，没有达到这样标准的皆转入其他有关专业。在这点上我遇到了麻烦，我的物理学成绩不佳，险些遭到淘汰。因为我的其他课程成绩都不错，总平均远远超过了70分。总算过了这一关。
有人会问，什么叫医牙学院呀？欧美有这类学校，名为College of Medicine and Dentistry，或者是School of medicine and Dentistry。当时华大只有文学院、理学院和医牙学院，其它的专业都归属于文、理学院，如药学、家政、制革、农业等属于理学院，哲史、社会、财经、音乐、乡村建设等属文学院。医牙学院设管理委员会，由总院长启真道博士(Dr.L.G.Kilborn)任主任，下面分医学院和牙学院，各设有院长。医学院院长由启真道博士兼，牙学院院长是林则博士（Dr. Lindsay, A.W.,）。
那年暑假我接到通知后，办了转学手续，迁入华英学舍。
华英学舍前面是赫斐院。华英学舍每间寝室只住一名学生，内有床、书桌等设备，这种条件，在国内是一流水平的，我的寝室窗前是一座栽植各种各色的玫瑰花园。园中小径两侧栽种有香豌豆花，每到春天紫色的花阵阵发出浓甜的芳香，真是醉人。
本文根据王翰章教授自传《翰墨荃馨——一个医生的历程》（人民卫生出版社，2013,107~117）整理。
